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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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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執

江籬在酉時之前將單風月領出了客棧,帶著她在周邊轉了轉,本意是想讓她放放風,領略一下不同地界的風土人情。

可不巧,單風月此時看不到。

她百無聊賴地拉著江籬的袖子,手裏舉著個樣貌可怖的糖畫,然後並不熟練的一口咬掉了大半塊。

“公子,我覺得你是故意的,為什麽帶著我這個小瞎子逛街啊。”

江籬手上還捧著個油紙包裹的餅糕,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對不住,馬上到湖邊茶樓了,咱們去坐坐。”

與銀彩衣約定的時間還早,兩人就在樓上吹風。

單風月倚著欄桿,閉眼迎著湖邊卷來的清風,突然問:“你是為什麽如此執著要查關於魘殺的事,她不是個大魔頭嗎?”

“是,”江籬慢慢喝著茶,“我只是自己有事想不通。”

“啊……讓我猜猜,你是不是懷疑你們那個光風霽月一身正氣的師尊和魔族並不只是聯手殺她,還偷偷幹了別的壞事。”

單風月吃掉最後一口糕點,拍了拍手上的殘渣,反身趴在欄桿上,聽著身後的沈默。

良久,才傳過來一聲肯定。

“但師尊,應當是有苦衷的,他教我們——”

“對對,他教得好,他為天下蒼生,有他才會有這四界安穩,他怎麽會有壞心眼呢。”

這陰陽怪氣的,生怕江籬聽不出來似的。

但他也只是沈了語氣:“不能這麽說師尊。”

“我就說!”

單風月也是第一次聽到江籬語氣這麽嚴肅的對她,一下就上了頭:“若你師尊真的殺了魘殺還好說,給她按個魔頭的名聲,那便是替天行道,可若沒有呢?你師尊是想做什麽?”

這些話正是江籬糾結的,他想知道為什麽,但又怕得知真相。

兩個想法拉扯,他阻止不了,於是迅速起身欲走。

“包庇或是,用她達成自己的目的,比如,修個煉什麽的。”

“月姑娘!”江籬回頭,厲聲夾著喘息。

單風月看不到,但聽這動靜也知道他這會很生氣。

認識這段時間,頭一次見他有如此大的情緒波動,單風月非常感興趣,剛才上頭的感覺褪去,整個人又變成了看樂子的狀態。

“你覺得我說的是對的。”她繼續道。

江籬那邊又安靜了下來,她還是凝神確定過對方還在,才定定等著回答。

椅腿與木板摩擦,那人重新坐了回去,後又響起兩聲清脆的瓷器碰撞聲,他短暫地嘆了口氣。

單風月轉過身“看”向他,聽見他喚了聲自己的名字,語氣是往常的平和:“茶涼了,還喝嗎。”

又來了,又來了,她那種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的感覺。

“喝。”

氣氛變得奇怪,單風月默默坐了回去,安安靜靜地喝著那半涼不涼的茶。

“你想說什麽是你的自由,我無權插手。”沈靜了許久,江籬忽然說。

單風月沒反應,就聽他後面還有:“但可不可以當我不在的時候說。”

她塞了一塊幹果在嘴裏,沒說話,胡亂地“哦”了聲。

約定的時間將近,兩人也不在這獨處的空間呆著,踏上了石橋。

這會妖市不似清早,變了天。細雨蒙蒙,薄霧如紗。

單風月趴在橋柱上,身後一柄傘撐過來,雨滴打在傘面上發出聲響,她聽著,伸出手接了些雨露,再收回來往旁邊彈掉。

如此往覆,不知疲倦。而江籬,也就這麽看著,不說不動。

銀彩衣在遠處時,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還怪和諧的。

只不過她才不會使人順意,銀鈴般的笑聲比人影先到,叫橋上兩人聞聲看去,聽她說話:“欸?小神仙沒帶那貓妖,帶了另一位姑娘啊。”

簡直不要太故意。

單風月笑了笑,拽了一下江籬的袖子,問:“貓妖?”

“昨夜遇到了些難事,她幫了我。”江籬回答。

他隨便答了,單風月也隨便應,點了頭正要去問銀彩衣何時出發,那人卻突然出聲:“你的眼睛怎麽了?”

語氣中的擔憂不似有假,讓單風月一下不知如何應對。

江籬不懂兩人之間的牽扯,見單風月一時不答,以為她不願提起這件事,便先一步作答:“月姑娘有眼疾。不知,那只貓妖還來不來,是否能帶我們去見妖市主了?”

銀彩衣眼神從單風月身上挪開,說:“貓妖早都來了。”

之後也不管旁邊的兩人想法如何,憑空召出一頂轎子,鉆了進去,然後掀開簾子喊他們上來。

因著轎子懸在半空,並沒落地,單風月聽不出那頭的動靜,所以對銀彩衣請他們上去的行為有些懵然。

她剛想說話,忽然感覺耳邊有些發癢,是江籬緩緩湊近。

單風月極快地撲棱了下睫毛,定身沒動,聽見耳側傳來壓低的聲音:“來了頂轎子。”

估計是有道斜風將雨絲吹進傘下,她竟然覺得後頸被激的有些癢。

旁邊溫熱的身體說完便移開,涼風重新灌進兩人之間。

單風月縮了縮脖子,憑感覺側手拍了一下,剛好拍到江籬的腰。

她抿了抿唇,朝前方一揚下巴:“就一頂轎子,夠咱們坐的?”

“應該。”

江籬換了只手拿傘,另一只撈到她還在亂摸的手,挪到手腕,將人牽引著領到轎子前面。

銀彩衣沒什麽表情的看著兩人互動,又在單風月上轎前起身接過她。

坊主也不愧為坊主。

從外部看小小的轎子,裏面竟是能寬敞地坐下三人,待人齊後,轎子便搖搖晃晃著,懸至半空,再平穩朝著遠處飛去。

轎子裏面,單風月剛剛坐定,銀彩衣就拽了她的手探上脈搏。

單風月能大致察覺到她要做什麽,只在江籬警惕時攔下了他,乖乖任銀彩衣動作,而後又感覺那人伸出指尖扶上她眉心。

過了一會,她的手被放開,銀彩衣重新坐好,語氣不善道:“功法反噬。”

江籬聽後面色一沈,問:“可還能恢覆?”

“能啊,過一晚上便好了。”銀彩衣說。

“但從昨日下午到現在,依然如此,不知坊主有沒有什麽根治的辦法。”江籬皺眉不解。

他說的,是在白花谷單風月帶他察看記憶那次,可他不知道,昨夜那只貓妖也是她。

貓妖本妖在旁邊坐的隨意,臉不紅心不跳,銀彩衣望過去,她覺察到視線,還回了個好看的笑容。

“那便不知了,畢竟月姑娘的功法奇特,世間知其者少有,自然也是無解。”

銀彩衣攤了攤手,腕上銀鈴輕響。

單風月聽這話題覺得沒勁,便探身出窗外,單純圖個涼爽,卻不想身後之人忽然就就起了個令她感興趣的話題。

關於魘殺。

她耳尖動了動,轉回去坐著,有些好奇銀彩衣不告訴她的,會不會告訴江籬。

“你說魘殺?她救過我,但恩情昨日還完了,也就沒什麽交情了。”

銀彩衣依舊這麽說。

單風月深呼吸,腦袋準確無誤地砸在江籬肩膀上,安詳地閉上眼。

江籬早就熟悉了這個動靜,只計較著銀彩衣的話:“你說昨日?你見過她?”

銀彩衣瞇起眼勾起唇,眼神不知不覺看向江籬身旁的人:“是啊,不止我,你也見過啊?”

“善德坊……”江籬眉頭皺得死緊,“可明明……”

明明那晚亂葬崗,他蓋上了那道封貼。

他這樣子不像是害怕,也不像好奇,總之不該是一位神仙聽到魔頭覆生的樣子。

銀彩衣敏銳地發現了不對:“她不是誅魔陣後早便灰飛煙滅了嗎,你這是什麽表情。”

恐怕是早有預料,但又有些超出預料。單風月在旁邊幽幽地想。

她拍拍江籬的腿,慢慢坐直身體,又窩去另一邊,輕輕摩挲著手腕。

江籬給她買的衣服和他本人有的一拼,廣袖下面還包著束袖,領口也高,層層疊疊配色花哨。

腕上與脖頸的疤痕便很難看出來。

“還沒到嗎?”她出聲切斷兩人的話。

銀彩衣看單風月事不關已的樣子,也不好再追問,只道還有一會,轎子內便又靜了下來。

說是一會真就是不久,單風月閉目養神很快被叫醒,江籬將她扶下去,說是到了。

眼前是一處庭院,霧氣籠罩在矮墻上方,只能看到從墻內伸出的一株紅花。

單風月站在這裏,眼睛看不到的情況下,其他感官便更加強烈。

她能聽到裏面潺潺的流水滾過小山,院中小亭內輕撥的琴弦,更遠處,有飛鳥劃開薄雲,而近處,則是飄來一股清香。

那味道熟悉得緊,偏偏越是近越想不起來。

臂彎被牽動,江籬示意她前行。

兩人順著銀彩衣的指引,進入院中,行到前廳坐下,聽她說:“你們在這裏等一會,我去叫公子。”

江籬點頭,忽聞側方有道異香,偏頭去看,是那小香爐裏發出的味道。

這時,單風月探身趴在隔開兩人的茶桌上,朝他勾了勾手。

“怎麽?”江籬偏身附耳過去。

“白花谷的香味兒。”

單風月想起來,近時聞的香,除了那白花谷的毒香好像也沒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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